二
“那些曾经熟悉的以为真切地生活在我们的生活里的人，突然间如同十月的那些最后的阳光，在某一天的清晨，在某一场淡蓝色的天光里，突然就消失不见了。他们曾经生活的轨迹，他们曾经铺展开的难过和欢乐，像是落入枯萎的黄色高草里的那些雪，无声无息地融化进黑色的泥土。从此开始，与大地一起沉默。一起沉默。”
短短的十月，发生了太多事情，成翼的心好像被重重划上几刀，永生难忘。
高中的第一个寒假，城市里人都懒懒躲在家里，有难得的阳光的时候，成翼就在家听歌，电台的情歌。
日子好像腐烂的叶子，毫无生气，等待将自己的身体埋藏大地。
成翼最爱的妹妹小雨死了以后，成翼就常常精神恍惚，他说，他常常在做一个梦，梦里是永远的17岁，他载着小雨穿梭在偌大的都市丛林里，然后带她去看海，然后梦变成肥皂泡，肥皂泡里有小雨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，成翼想，忘不了，一辈子都忘不了了。
生活日趋平淡，成翼已经不渴望什么轰轰烈烈的生活了，马上就要过年了，城市里已经能嗅到过年的气氛了，成翼想，还是回归传统吧。
简简单单过完年，就要迎来新学期了，开学的前一天，成翼接到嘉嘉的电话，嘉嘉约成翼去海边。
虽然气温依然很低，但城市里已经有了春天的味道，成翼发现好像已经好久没有体会春天的美好了，骑着车去海边，不住地呵气，然后看呵出来的气在空气中扩散、消失。
嘉嘉早在海边等候，自从上次为了小雨吵架，这么久，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。
“嗨！”嘉嘉看到成翼，先上前打招呼。
“嗨，好久不见。”成翼笑笑，露出很好看的牙齿。
“嗯……最近……还好吗？”嘉嘉问。
“挺好……”
然后沉默。
“期考……怎么样？”嘉嘉打破沉默。
“嗯，”成翼点头，“多亏我和小雨一起做的那篇3个月的论文。”
然后又是沉默。
成翼和嘉嘉上次吵完架，嘉嘉就走了，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，离开刚刚顺利考进的高中，离开成翼，没有说分手就离开了。这次是嘉嘉走后两个月第一次回来。
虽然仅仅两个月，嘉嘉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已经觉得很陌生了，一切都风平浪静了。成翼看上去成熟了很多，嘉嘉知道，成翼不会一直颓废的。
“你呢？生活还习惯吗？”这次是成翼先开口。
“还好，新朋友们都很纯粹，都很照顾我。”嘉嘉说。
“那就好……”
“你这次回来待多久？”成翼的眼里掠过一丝忧伤。
“明天就走……”
浮云无声无息地流淌，日子也这样流淌过去，那些曾经说着永不分离的人，早已经散落在天涯了。
开学式简单而热闹，成翼开始感激自己依然能来到告别了一个多月的学校，成翼看到自己的很多好朋友，简单问候后，开始憧憬美好的新生活，成翼对自己说，从明天起，做个善良的人，善待身边每个朋友。
成翼看到班主任，觉得好亲切，慈祥的脸，成翼笑自己怎么没有早发现身边有这么多值得留恋的人，还好，只堕落了几个月。
成翼想，新学期，一定要好好努力。
然后班主任就带了个陌生的女生到班里，说是这学期大家的新同学。
成翼打量那个从今天起做同学的女生，矮矮的个子，脸上老是亲切的笑，成翼觉得她笑起来真可爱，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。
班主任把女孩安排在成翼隔壁组，在成翼左边，原来嘉嘉的位置。
“嗨！”成翼轻轻地对那女孩笑了笑。
“嗨！”女孩也回报成翼一个很用力的笑，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成翼还是轻轻的问。
“田昔。”女孩学成翼的样子，夸张地轻轻说。
“天心？拍电影那个？”成翼问。
女孩又笑了，摇摇头，利落地从抽屉里拿出纸笔，“田~昔~”有力的字。然后给他觉得很有趣的成翼看。
“哦~”成翼应了一声。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写在“田昔”下面，递给田昔。
“以后要多多关照哦！”田昔笑着对成翼说。
成翼点点头，“晓得啦。”微微一笑。
下午成翼去打球，阳光很温柔，好久没有这么多好哥们一起出来了，中场休息的时候成翼在一旁擦汗，自己最好的死党陆禹走过来，神经兮兮地问：“今天刚转来那个人你认识啊？”
“不认识啊。”成翼摸不着头脑。
“那怎么发展这么快啊？”陆禹露出“邪恶”的笑。
成翼想起今天跟田昔认识的过程，马上敲陆禹的脑袋，“想象力太丰富了吧！”
陆禹朝成翼吐了吐舌头，“那倒是，跟我前任大嫂差太多了。”
“呵呵~”成翼想，她是比嘉嘉差太多了，还是比小雨呢？
“不要敷衍哦！”陆禹怎么还穷追不舍啊？
“你再胡诌看我怎么三八你跟朴婧！”
“得得得，算我怕了你。”陆禹说完就打球去了。
朴婧跟成翼、陆禹他们都是上了高中才认识的，很开朗的一个女孩子，成翼老觉得班上最幼稚的就是朴婧了，记得刚开学，总自称花痴第一，看到帅哥口水都会流出来，一副长不大的样子，性格有点像男孩，常跟他们这帮人打成一片。第一次看到陆禹就喜欢他了，因为陆禹也算班上的一棵小“班草”。别看朴婧平时疯疯颠颠，对陆禹可是一片痴情，害陆禹同桌老喊他“幸福的小男人~”。
开学第一天就下起雨，教室潮潮的味道，经过一个寒假的调整，大家都很有精神，老师很有激情地讲课，同学们很有激情地听着，教室里也常传出轰堂大笑声，一定又是班上的活宝造事了。
中午很多同学在学校午休。成翼、陆禹、田昔、朴婧等等。
男女生各一派找地方吃饭。
朴婧和同桌舒扬，拉着新来的田昔到处跑，逛遍了学校周边她们经常出没的地方，甚至连地下网吧都快被朴婧和舒扬掀个底朝天了，三个人逛的很火热，田昔不由佩服。
成翼、陆禹经济危机，跟几个男生在学校食堂噌饭。
教室里，副班长杏肃、林一帆、眼睛、万里一起吃麻辣烫，一个个吃的鼻头都红红的。
朴婧对舒扬说：“这样的生活，挺好。”
明天就是团员活动日了，搞公益活动、社会实践什么的，要一个礼拜在学校吃喝拉撒，今天大家可忙活了，朴婧、舒扬、田昔、杏肃四个女生一起去逛百货大楼，买了好多生活必需品，然后大袋小袋往寝室里提，男生看到了，打趣说：“你们是实践、还是来拍卖啊？”然后就被女生的白眼吓到一边凉快去了。
女生8个人一间寝室，男生20个人一间，男生乱喊，老天不公，这也搞性别歧视。女生在一旁乐哈哈的。
第一天晚上，女生们好像都格外激动，特别是田昔朴婧这个寝室的，大家肆无忌惮的聊天、欢笑，最后导致班主任破门而入，罚她们轮流去教学楼门前站岗。
第二天晚上，女生们就学乖了，因为是两个两个睡上下铺的，所以大家就自成门派，各聊各的，不亦乐乎。
朴婧和田昔上下铺，因为刚认识不久，所以就好像有聊不完的话似的，从开始的田昔从哪里来，最后都讲到身世了。
从田昔口中，朴婧知道原来这张看上去每天都很快乐，好像没有什么心事的脸背后，却有那么多的故事，于是朴婧就每晚一直听，听田昔的故事。
原来田昔的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，跟着妈妈过了几年生活，不甘寂寞的妈妈就自己到外地去干事业了，只是定时会寄钱给田昔用，还给田昔请了保姆照顾她，偶尔也通电话，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田昔。这么多年，田昔都是一个人住的，小学、初中的时候，就寄宿在学校，也过惯了集体生活。
朴婧听了田昔每天讲一段、然后可以拼成好长好长一段的故事后，顿时对田昔的感觉就变得复杂了，究竟是怜悯、还是觉得相见恨晚别的什么。每次田昔讲完她的故事，朴婧总会看到在房间黑暗的衬托下，田昔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，是晶莹的泪水。朴婧问田昔会想妈妈吗，田昔说，反正都习惯了。朴婧觉得，看上去好像小孩子的田昔，独立的能力让自己佩服。同时朴婧还觉得，田昔的性格有点像自己，不服输、乐观、开朗、有点聒躁。朴婧自己对自己说，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田昔，要把她当很好很好的朋友，像妹妹一样。
团员活动实践很快就结束了，每个人回到家都觉得很充实、很有收获的感受。
生活像齿轮，机械地转动，平淡。但可以听到它转动的喀嚓声，平凡而生动。
舒扬是团支书，每天照例要处理很多班上的、团委的繁琐的事物，最近舒扬老喊“烦死了”，然后朴婧就唱自编的“你不要烦”给舒扬听，然后换舒扬的一句“你好可爱啊！”的“称赞”。
今天舒扬拿了二十篇团委要求的征文到班上问同学谁要写，结果没人愿写。
舒扬说这是每班硬性规定的，要交20篇，朴婧说，大家不愿意，你到时候就直接跟老师老实说。
“班干部得不到同学的支持，好伤心。”舒扬很沮丧。
“我能体会，但是，这也不是大家的错，学校就爱硬性摊派乱七八糟的东西。”朴婧说，“要不，我帮你摊一篇了。
“真是好朋友，加上我自己得写的，还有18篇。怎么办？”舒扬还是很为难。
“凭我们的人际关系，拉几个好朋友就好了。”
“希望能像你说的那么轻松。”
她们先问杏肃，杏肃还没等她们把话说完就摇头了，什么嘛，摆什么架子。然后问语文科代表，她说很忙，忙什么啊，舒扬忿忿地说。然后问陆禹，陆禹说他语文最烂了，也挡掉了……
忙了一个下午，颗粒无收，舒扬在位子上生闷气。
这时候，一个身影走到舒扬面前：“我帮你写吧！”
舒扬和朴婧同时抬头，看到成翼在她们面前笑，“给我一份。”成翼伸出手。
朴婧愣了一下，然后马上把桌上那些没发出去的征文抽了一张给成翼。
“谢谢……”舒扬说。
朴婧见到成翼，狡猾地笑了笑，“不如……你帮我们发发吧？知道你人缘比我们好……”
成翼也愣了一下，没想到朴婧还来这一招，防不胜防，人家甜枣都给了，哪有不帮忙的道理，于是说：“那我只好试试。”
然后朴婧就朝舒扬摆了个“V”字手势，咧开嘴，大大的笑了下。
看到成翼很卖力地帮舒扬分征文，舒扬都有点不人心了，朴婧说：“没事儿~我们也帮了他不少，就当他还我们的。”
“我们帮他什么啦？”舒扬说。
“扼……我忘啦！”朴婧做了个鬼脸。
“就你嘴贫！”舒扬拍了朴婧的头。
成翼累是累一点，不过收效明显比舒扬朴婧好，弄的舒扬朴婧乱自卑。
“呵呵，我帅嘛……”成翼说答应他写的大部分都是女生。
“你这人真是自夸不脸红，吹牛不打稿，说假也不怕把腰闪了……”朴婧的话一溜一溜的。
成翼说：“我只不过把事实说出来，小姐要不要这么激动啊……”
朴婧见说不过成翼，就想对他施暴，还好成翼把陆禹抓来，还朴婧只能保持淑女形象。
语文要搞什么新诗论文，大家都在网上找现成的，然后用打印机打出来，陆禹拜托勉勉帮他打印，勉勉觉得麻烦，于是拉来朴婧，朴婧马上自告奋勇说：“我帮你打印。”弄的陆禹同桌乱喊：“怎么不帮我打印啊？”陆禹说：“你闪边，我跟她，谁跟谁啊……”
然后朴婧就笑了一节地理课。
成翼更夸张，连找到不找，闪到舒扬位子边：“帮我弄。”
舒扬正忙着，倒是朴婧接过话茬：“你自己没手不会啊？”
“你们能力比较强嘛！”成翼学会朴婧那招，先给个甜枣让你找不着北。
谁知朴婧不愧是这招数的创始人，不吃这一套，“自己动手，丰衣足食。”得得，连毛主席都搬出来了。
成翼赶快转移目标，“舒扬，你该不会这么绝的哦，我上次都帮你写征文了。”
舒扬还没开口，朴婧又来了“什么帮啊？你上次自己送上门的，再说了，署的是你的名，如果获奖了，舒扬又不会给奖金什么的，这是给你制造机会啊……”
“得得得，舒扬你每天坐在这机关枪旁边不会给扫射死啊……”成翼装出无奈的样子。
舒扬在一旁看的乐呵呵的，“你们真是两个大活宝，好啦，帮你做了啦！”然后继续笑。
“还是舒大姐好！”成翼差点欲哭无泪了。
朴婧向成翼扮了个鬼脸。
成翼也回了个，宣告这次“战役”的胜利。
谁知舒扬又“阴”了朴婧一道，把论文任务交给朴婧，朴婧大喊不公平。
晚上上QQ，舒扬跟成翼说她叫朴婧做论文了，到时候找朴婧要，因为自己太忙了。
成翼说：“她不会砍我吧？”
“不会啦。你们俩又不是冤家。”
成翼小心翼翼发了条讯息给朴婧：“记得帮我弄论文。”
“晓得了，你现在别烦我，我正在找呢！”朴婧回道。
虽然觉得朴婧有时候有点聒躁，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很挺朋友的，成翼蛮感动的。
（未完待续……）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-12-13 16:38:49编辑过]
